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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王静远 彭俊):去年5月,95后四川自贡女孩万宝(化名)辞去工作从成都回到老家爷爷身边。因为一封爷爷写给奶奶的信,她决定要带着爷爷完成他的100个心愿。
2022年5月,万宝放假回家看望爷爷,她想给爷爷一个惊喜便没有提前告诉他,万宝打开家门后,看到爷爷正靠在沙发上打盹儿。爷爷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万宝在客厅里站了很久爷爷都没有发现她。沙发边上放着一条红色的毯子,奶奶腿脚不好,总习惯在腿上搭条毯子。
奶奶已经离开六年了,这些年爷爷愈发孤独。万宝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一阵酸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往前走,把身后的老人落得越来越远,“突然注意到爷爷在我身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这么这么老了”。
那次回家万宝特意多待了几天,她想看看爷爷一天的生活到底是怎样过的。她陪着爷爷去“听课”,却发现那是一家专门针对老年人的养老诈骗机构,让她意外的是,那里还有许多像爷爷一样的独居老人。
万宝举报了其中一家诈骗机构,没想到警察到了后,老人们竟然还在维护那些“销售人员”,她当时就觉得应该是自己做得还不够,所以爷爷才会那么相信那些人。万宝也担心自己走了后,爷爷会被诈骗机构的人为难。
当时她正处于涨工资的阶段,她从事的是策划类工作,可以线上办公。一番前思后想,她决定辞职留在家里,“人生有很多东西是不能错过的,错过了再后悔就会变成遗憾”。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发现爷爷的生活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充实、快乐。常年在外,她和父母都忽视了独居老人生活的不便,而这种不便连爷爷自己都意识不到。爷爷因为记性不好常常忘记吃药,热好的牛奶都放凉了也没喝,从冰箱里拿个菜都会忘记关冰箱门;爷爷有一只眼睛看不到东西,走在路上时总会忘记要留意这一侧的视线范围……万宝忍不住担心,如果哪天爷爷一个人在家摔倒了,他又该怎么办?
有一天万宝在家里练字,爷爷也来了兴致跟着一起练,万宝没想到爷爷写的竟然是给奶奶的一封信,“直接让我‘破防’了”。因为这封信,她和爷爷聊起了许多陈年旧事,她才知道,由于奶奶腿脚不便,出不了远门,爷爷为了陪伴奶奶,也一直守在家里,“他不是不想去,是觉得留奶奶一个人在家不好”。
就这样,万宝决定要带着爷爷去实现他的100个心愿,弥补他的遗憾。在万宝的视频日记里,她记录着这一年带爷爷做过的许多第一次:第一次爬山,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唱歌,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过父亲节,第一次看戏剧表演,第一次做手工艺品……爷爷第一次去北京时,提前一晚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还偷偷带上了奶奶的照片。
“之前有句话说‘亲人的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是真的有这个感觉。”奶奶是在万宝高考前一个月去世的。万宝回忆,过去一大家子人能热热闹闹地坐在一个桌上吃饭都是因为爷爷奶奶在,老人离开后,亲人们也逐渐只关注各自的小家庭,聚少离多成为常态。“当下的某个瞬间你不会觉得它很珍贵,当你真的失去那个瞬间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原来那一种体验叫幸福。”
万宝说辞职回家这一年里,她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不是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和同龄人的社交圈,而是爷爷病倒了。前段时间爷爷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在医院陪护的日子里,她回想起在外奋斗的时候,自己会用健康去换钱,现在她最看重的是家人的健康,“这比甲方的意见更重要”。
让万宝开心的是,爷爷的心态比过去好了许多,他生病时,万宝常说“等你好了就带你出去玩”,爷爷也变得对生活更有盼头,期待着孙女能带自己去圆梦。
随着记录自己陪伴爷爷视频的走红,万宝收到许多网友的私信,他们说想要像她一样辞职回家照顾老人,万宝并不建议这样。在决定辞职前,她是充分考虑了自己的工作性质和回到家乡后的生活圈的,她认为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只为了尽孝而回家会很痛苦,“某种程度上这有点像‘道德绑架’”。她说爷爷奶奶们经历了这么多,肯定有自己的生活智慧,这种生活智慧并不亚于我们,“一定要让自己的人生看得到前面的光亮,才能去给家人带来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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